北大周边小胡同
2009年07月14日
北大校本部1952年夏从东城沙滩搬至海淀镇北的燕京大学原址,半个多世纪,北大及周边的胡同均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我从1959年考进北大,毕业后留校,在北大学习、工作、生活了50年,亲历了这些变化。
南面的胡同
我最熟悉的当然是海淀镇的胡同。
其一,我在北大的前20年,都住在离海淀镇很近的地方。单身时住在紧贴北大南墙的40楼和24楼,成家后则搬到房产科分配的燕南园。
再则,到海淀镇确实为实际生活所必需。从南校门过马路经娘娘庙胡同,或者出小南门走被称为“军机处”的小胡同,就到了老虎洞胡同。老虎洞、西大街和南大街是海淀镇的商业区,鳞次栉比地开设着各式各样的商店、饭铺,几乎可以解决生活上的所有问题。你外出劳动数周归来想打牙祭吗?有离北大最近的位于海淀镇边缘的长征食堂,由于北大在很长一段时间共有六个学生食堂,它被北大同学冠以“学七”的昵称。在老虎洞,有回民饭店;而在西大街上则有回民小吃店和以供应海淀的名酒“莲花白”和炒饼闻名的仁和酒家。至于说起海淀镇上最高档的饭馆,当非位于南大街的海顺居莫属。
从北大40楼学生宿舍的窗户就能看到海淀百货商店,以后它从老虎洞搬到南大街,它最后使用的名称叫“华奥商场”——这是海淀镇最大的一家商店。记得当学生时每人每月发半斤糕点票,你可以在老虎洞的海淀副食商店或西大街的燕香食品店去买。值得一提的是,以后在海淀镇又开了一家卖南味食品、糕点的桂香村,先在南大街,后搬至西大街。
在海淀镇,其他的店铺诸如书店、文化用品、理发、浴室、钟表眼镜、洗染、切面、油漆电料、自行车、家具、照相、菜站,以致信托寄售各类商店,无不齐备。当然,银行、邮局也是必不可少的。
我清楚记得,参加工作后在海淀自行车商店用156元买了我生平第一辆永久牌自行车。在文化用品商店,我还买了一件“奢侈品”——刚推出的、时值10元的英雄100金笔。结婚后,单位发给我一张家具票,当然也在海淀家具店花了98元将大立柜搬回家。
我已记不清在海淀照相馆照了多少次证件照,总之,用在学生证、毕业证、工作证上,都出自这里。护照上用的照片,也除了第一次按照发证机关的要求,必须到前门外的大北照相馆照的外,其余多是在那里照的。因为改革开放之初,准备出国有个说法:“红都置装,大北照相”。
海淀菜站在西大街北的西栅栏有个销售点,记得菠菜、西红柿集中上市时,都是论堆、论簸箕卖的。
带有时代特色的还有海淀镇废品收购站,它在南大街海顺居向东没几步,南大街和一条名叫“泄水湖”的小胡同的交会处。当年国营废品收购站有三间门面房,这是我所知道的海淀镇上惟一收废品的地方。故而,每当毕业生离校时,总有许多毕业生往返于北大到收购站的路上。到那里有一条近路可走:到了老虎洞后,不必走到西大街,而是穿过果子市、驴市口和泄水湖三条胡同。去那里印象最为深刻的一次,是我1969年到北大江西鲤
鱼洲五七干校前夕去卖“废品”,当时一直在想:“此次离开北京,还会再回来吗?”
说到埋在海淀镇深处的小胡同——泄水湖,还有两件事不妨说一说。一件是“文革”期间,当时的中央文革小组组长陈伯达突然“视察”以“泄水湖”命名的小学,并就教育战线的“斗、批、改”发表“指示”。他的“指示”在第一时间就出现在学校里贴出的大字报上。我纳闷的是,连近在咫尺的我的许多同事都不知道这个地方,陈伯达又如何选定了这么个不起眼的地方?还有一件,就是海淀基督教堂原也在泄水湖胡同里。今年二月,美国新任国务卿希拉里·克林顿在北京做礼拜即在此教堂,当然已经是重建过的教堂新建筑,就在第三极书局所在大楼的南面,现在的地址为彩和坊路9号。
“彩和坊”是海淀古镇的老地名,沿用在如今中关村科技园西区的马路名称上。
原来的彩和坊胡同有清末大太监李莲英的一所宅子,确切地说是李莲英为他的兄弟李瀛洲盖的房子。这所房子在解放后相当长时间作为海淀区卫生局的办公用房,是这里为数不多仍幸运地保存下来的一处老院落。这里再提一下另一处保留下来的院落——双关帝庙,就在黄庄,就是现在的地铁海淀黄庄站边上。
印象中,海淀镇的胡同名称有的是普通常用的,如因树得名的——槐树街、榆树林;因动物得名的——老虎洞、莺房、驴市口、羊圈;因地势的高低得名——泄水湖、下洼子、大坑沿、港沟、西上坡;因中国传统信仰得名——娘娘庙、观音阁、倒座庙、辛庄小庙等。
由于海淀镇靠近圆明园和颐和园,海淀镇的有些地名也是沾满皇家气息的,这中间当首推“军机处”,试想有几个市镇拥有这样的胡同名称呢?另外,有不少胡同则留下了当年为皇家服务的痕迹——菜库胡同,不仅负责供应皇家蔬菜,还要加上肉食、海鲜等食物;灯笼库胡同和冰窖胡同,负责皇家食品的保鲜用冰。
也正是海淀镇独特的位置,因而围绕皇家的许多大大小小的人物就纷纷选择海淀镇作为私人寓所的建造之地,清廷很长时期的御用“首席建筑设计师”、来自江西进贤的样式雷家族,在海淀镇槐树街就有一所巍峨的宅子。
东面的胡同
从学校到位于校外的燕东园,要走东操场旁的小东门,经成府街和几条小胡同。我常到燕东园看望老师和拜访同事,故这条路也是经常走的。
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前,记得东西向的成府街上有一家副食店和几家小杂货铺,成府街上有一座小桥,桥畔有一家理发铺。
成府地区虽比海淀镇小得多,但它的胡同也是纵横交错、颇为复杂的,这边有赵家胡同、蒋家胡同、薛家胡同、闻家胡同、刘家胡同、桑树园、枣树院、杨树胡同、柳树井……胡同竟然也有三十多条。有一次我到槐树街(成府的槐树街,非海淀镇的槐树街),在胡同里绕来绕去好半天也没有找到。
由于成府占有与海淀镇大致相同的有利地理位置,更兼位于清华与北大(解放前是燕京)之间,故也是藏龙卧虎之地。住在这里的有清廷建筑的承包商、清朝的遗老遗少,燕京大学的校长、教授……到了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在成府街上又出现了万圣书园和时髦的咖啡馆及茶馆。而上点年纪的人,则津津乐道于在解放前后开设在北大东校门外的小饭馆“长顺和”。这家小饭馆常被燕京和北大的老人简称为“长三”,那里的菜肴,如清炖鸡,味道好极了!
西面的胡同
北大西校门是北大的正门,它在很长一段时间钉有门牌“篓斗桥一号”。
篓斗桥现已不复存在,原位于西校门和恩佑寺、恩慕寺庙门之间的马路上。在西校门的斜对面、蔚秀园的南侧,原有一条以篓斗桥命名的胡同。据侯仁之先生的考证,篓斗桥的原称应为“篓兜桥”,为海淀地区自明朝以来就有的最早地名之一。
挂甲屯是在北大西面最重要的一条胡同。它因彭德怀元帅1959至1965年期间生活在吴家花园——挂甲屯20号而遐迩闻名。那时,吴家花园的周围还有不少稻田。有一天,我的一个同班同学回寝室后说,他在承泽园旁的稻田里看到了彭德怀元帅。为此,我曾故意绕到那里的稻田好几次,却没有我的同学那么幸运,始终没有碰到过彭老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