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城杏花
2011年05月04日
在北方,大凡有山的地方就有杏,且细分了家杏和野杏。家杏果实饱满,味美香甜,野杏却大多酸涩,鲜有口感上好的佳品。但早春的风最早催开的却是杏花,不管是家杏还是野杏,几乎同时绽放枝头,竞相争艳。“道白非真白,言红不若红,请君红白外,别眼看天工。”杨万里五绝咏杏,道出了杏花开放的变色特点:含苞待放时,朵朵艳红,随着花瓣的伸展,色彩由浓渐渐转淡,到谢落时就成了雪白一片。
由于海拔的原因,八达岭的杏花是在清明开放,比北京城里要晚十天左右。在中国所有的长城中,八达岭最具雄性气质,其飞腾山脊,大开大合的气势,分明就是一位披坚执锐的武士,执戟仗剑,风云际会,棱角分明,绝无矫揉造作、颔首扭捏之态。也因了这个缘由,造就了八达岭的长城杏花红苞白瓣金黄蕊,隐隐有铿锵之骨,侠傲之气。想想也是,在长城内外近五个月的严冬笼罩下,除了常青的松柏,四野林衰草枯,生机暗淡,突然间春风陡至,在周边草木尚还干黄时,杏花已顾不上小儿女的娇羞,如壮士猛醒般第一轮开放,让山脊上的古长城顿增颜色,于刚猛中却也平添了几分柔情。
八达岭外的杏花是成片怒放的,仿佛二月的花神走到此处也颇受塞上豪侠的感染,不再凌波微步,不再颔首低眉,柔枝化金柝,罗裙换铁衣,朔气开合,一剑霜寒。此时的长城杏花不是白居易“赵村红杏每年开,十五年来看几回?”的疑问,不是韩愈“居邻北郭古寺空,杏花两株能白红”的素描,更不是张籍“废苑杏花在,行人愁到时”的悲苦,她是郑谷“不学梅欺雪,轻红照碧池”的清高,是梅尧臣“不待春风遍,烟林独早开”的孤傲,是范成大“浩荡风光无畔岸,如何锁得杏春园”的慨叹,更是王安石“纵被春风吹作雪,绝胜南陌碾成尘”的豪情。
冬去春来,在八达岭上看长城杏花,如饮一碗塞外的春酒,香浓中含着刚烈,清新里蕴涵着执著。长城魂从两千多年的砖缝里溢出,铺满了雄性的山峦,给这片土地上的生灵以无尽的坚强。
长城的杏花开了。
(张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