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老北京话(北京方言)
2012年02月28日
“幽默”与“讽刺”的不同之处在于:“幽默”比较委婉曲折,不像“讽刺”一样直露、尖锐,听话的人要琢磨一下才能明白什么意思。如果不是老北京人,可能根本就听不明白话里的意思。
例如北京人把不实在、糊弄人的事称之为“汤儿事”。老舍的小说《我这一辈子》里有一段话:“在这群不够本的人们里活着,就是个对付劲儿,别讲究什么真事儿,我算看明白了。还有个好字眼儿,别忘了:‘汤儿事’。”原来老北京有句歇后语:娶媳妇熬东瓜——汤儿事,娶媳妇设婚宴招待亲友,本应上八碟八碗,不上山珍海味,起码也得上鸡鸭鱼肉,可是有那么一位吝啬鬼却上了一盆东瓜汤,你说这不是糊弄人吗?于是就有了“汤儿事”这个词。
还有“猫儿腻”这个词,是个极土的北京话词语。但是使用范围很广,身体力行也很强,直到现在,许多北京人还经常使用。例如清末小说《春阿氏》里就有“横竖这案里总有猫儿腻”的话。当代作家邓友梅的小说《烟壶》里也有一句话:“不许屁眼里夹银子,谁还干这个呀!当官的懂得这里的猫儿腻。”
“猫儿腻”的本意应为“隐私”。《北京土语辞典》中提及“现在多指暧昧之事,隐蔽之事。”《国语辞典》解释为“阴谋,隐私,不正当之事。”近年来还有表示“坏事,恶行”的意思,与“个人隐私”已有了距离,有的学者认为“猫儿腻”是从回族旗“马儿密”转化而来,“马儿密”是“事故由儿”的意思。也有人认为“猫儿腻”本应写作“猫儿溺”,即“猫尿”,据说猫撒尿之后常用爪子将尿迹盖上一层浮土,所以北京人以此比喻隐私或小阴谋。
北京话里还有一句“哩格儿楞”,恐怕会让外地人听不懂,例如“少跟我来这哩格儿楞!”“哩格儿楞”的意思是“花言巧语”,“油嘴滑舌”。过去北京人爱唱京戏,京戏唱腔开始时有京胡等乐器演奏的“板头”,唱腔中间也有“过门”,票友们练唱时以口舌代乐器,但不是唱作“哆来米法嗖拉西哆”,而是唱作“隆哩格儿楞”。这类过门往往挺长,曲调委婉,绕来绕去,所以北京人就用“哩格儿楞”比喻某些人的花言巧语。
还有一个“五脊六兽”,也是北京方言中特有的词汇,本意是“难受”、“烦燥不安”的意思,常用来比喻闲的难受,得意忘形、犹豫不决。例如“这些矛盾在他心中乱碰,使他一天到晚的五脊六兽的不大好过。”(《四世同堂》)“可是,我舍不得我的活儿,一天不干活,就五脊六兽的。”(《龙须沟》)“六兽”是指宫殿屋脊上装饰的琉璃小兽。从戗脊下端往后数,依次是仙人骑凤凰、龙、凤、狮子、天马、海马、狻猊、押鱼、獬豸、斗牛、行什。走兽的数目不一定是六个,清代规定:仙人后面的走兽按七、五、三设置,建筑物等级越高,走兽数目也就越多,最低等级的建筑只设一个。太和殿最多,为十个,这些走兽个个奇形怪状,北京人以此来比喻人的各种体态。“五脊”则是指五条屋脊。
还有“平地抠饼”,是曲艺、杂技艺人的行话。他们的表演场地就是露天下的一块平地,要用白粉划一个圈,作为表演场地的界限,艺人们将此比喻为一块画饼,也比喻为一口锅,就凭着这块平地混饭吃。所以“平地抠饼”就有“在一无所有的情况下,硬要起发出物质财富”的意思,也就是“白手起家”的意思。例如:“甭细说了,反正咱们作手艺的是平地抠饼。”(《方珍珠》)“你们爷儿仨要在天桥儿平地抠饼,求六爷说句话,准行。”(《天桥演义》)现在因为没有撂地的艺人了,所以不大有人说了。
北京话里还有一个“嘎七马八”,意思是乱七八糟,什么样的人(或东西)都有。例如:“在这么想到儿子的时候,他就嘎七马八的买回一大堆食物,给他们俩吃。”(《骆驼祥子》)有时候则说“嘎杂子”,专门指人。因为清代旗人有在他人名字后边加“子”的习惯。“嘎杂子”往往是指那些游手好闲、形象猥琐、不务正业、奸诈使坏,心术不正的人。例如:“怎么?你看哪,每打一回仗,小偷儿,私运烟土的,和嘎杂子们,就都抖起来一回。”(《四世同堂》)在曹禺的话剧《北京人》里,有这样一句话:“哼,谁认得这一群琉璃球嘎杂子!”这里的“琉璃球”有“油头滑脑”的意思。
北京人常说“起哄架秧子”,“起哄”是“吵闹、搅扰”的意思,“架秧子”则有“参与哄骗”的意思,另外还有“不论(lin)秧子”的说法,是“毫不在乎”的意思。“秧子”指旧时的纨挎子弟,所谓“少爷秧子”。“架秧子”据《国语词典》解释,是指“对于富家子弟施以谄媚撮弄之术者”,也指设骗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