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世宁•猴子•小水法

2012年03月20日

圆明园遗迹（CFP供图）

圆明园在修远瀛观前，林中猎狗逐鹿完工之后，比往常热闹多啦，乾隆皇上时不时的，就坐到石头屏风的宝座上观看水法。“水法”，习惯上叫它喷泉，是西方兴起的玩艺儿，在圆明园一系列景观上再添上“水法”，比什么景致都有意思。原来，在大水法之外还有两座小水法，策划、设计都是出自郎世宁之手。

郎世宁是位传教士，意大利米兰人，康熙二十七年出生，1688年起侨居我国五十载。郎世宁是中国名字，他原名叫约瑟·迦斯底里阿纳。他从欧洲文艺复兴的发源地意大利来到中国，是继元代马可·波罗、明代利玛窦之后又一位享有盛誉的中意文化交流使者。他不仅精于绘画，还是一位建筑家。他在1747-1757年参加圆明园修建中，采用带有西方巴洛克风格的建筑设计，屋顶上的琉璃瓦和兽形飞檐采用了中国的传统式样，其残迹至今犹存。郎世宁在中国呆的年头多了，日常的中国话他全通，而且也融入了中国的社会生活。他喜欢到大街小巷去串，了解民间的风采，他看什么都新鲜，什么吹糖人儿的，变戏法儿的，箍炉锅的，锯碗锯大缸的，黄雀算卦的，抽签吃糖葫芦的，拉洋片的，耍皮影戏的，只要碰上，他且站着瞧那，特别是愿意看耍猴的。一个人敲锣，嘴里半念半唱，一只猴子转着圈儿的跑动，两只小眼儿不停地踅摸着，敲锣的人，让它打开小柜子拿什么，戴什么，它没有一点差错，练了几手，就捧着小笸箩向观众要钱。郎世宁想，不信教的人说人是猴变的，猴就是灵，我们西方人好养狗，狗好多不如猴。他心里喜欢猴，也想弄只猴玩玩。买只猴还不容易，没几天，专门侍候他的管事的，就给他牵回来一只猴：“郎先生，您要的猴儿，买回来啦。”“好！”“好可是好，就是不太听话。”“交给我，就有办法。”郎世宁会驯狗，他想用对付狗的招数对付猴儿。

看耍猴的好玩，真由自己养起猴来，就不愉快了。猴子没老实气儿，哪都爬，哪都窜，它根本不管东西贵重不贵重，娇溺不娇溺，什么都敢抓、敢动，铁盒里的点心，打开啃两口，一尝是山楂作的馅，有点酸头，随手就扔了，又去拿果盘里的香果，碰得香果满世界滚；它还模仿人的动作，看见郎世宁在画布上画画，它也抓起画笔在墙上涂几下，最可气的是，它看见郎世宁的床又软和又干净，一高兴就撒了一泡尿。郎世宁烦了，再也不想养活它了，对管事的说：“快弄走吧，我受不了！”

猴虽很快被弄走了，那只猴儿的举动，可印在郎世宁的脑袋里了。他从条案上抓过一张生宣纸，草画了一张《猴子打伞》，画完，他躺在床上，想休息一会儿，头刚一沾枕头，就像闻到了一股臊味，仿佛又看见了猴子尿床，他心理一别扭，立时又转成了兴奋，在他的脑子里又闪现出另一幅画，他直起腰来下地，画成了一张《封侯挂印》。这两张画他不想挂在墙上，他要用在圆明园的新景观小水法上。

半年多以后，在海宴堂的西边，成就了两座小水法，池围子是石头的，池子中心的玩物是铜铸的，这一处是铜猴打着一把铜伞，歪着猴头向外看，水从伞骨顶上的中心喷出来，均匀地落在伞面上；另一处的《封侯挂印》是借用一句中国的古话，意思是说把封为侯爵的官印悬挂起来，炫耀身份的高贵，郎世宁把“封侯”转换成一只猴儿，猴子伸爪子去捅马蜂窝，被马蜂蜇了爪了，止不住的撒尿——水喷将出来。

小水法修好了，郎世宁来看《封侯挂印》的时候，得意地说：“这里的猴子老实多了。”

（止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