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脚下 “丑”胡同里乾坤大
2010年10月17日
北京的胡同
坐在公交车上看北京的夜景有一种别样的味道,我尤其喜欢从西四到新街口的那一段,一路上商厦林立,路边音像店里的流行歌曲声不绝于耳。吸引我的并不是灿烂的霓虹和鲜亮的广告灯箱,而是路边那一条条幽深的胡同。在摇曳的街灯下,它们从我眼前划过,兵马司胡同、大院胡同、砖塔胡同、百花深处……胡同口红色的路标告诉世人它们的存在,只是不知道还有多少人会记得它们一路走来的笑颜与沧桑,记得每一个胡同名称里记录着的故事。
胡同文化
北京的许多胡同,名称往往是生活在其中的人们给取的,胡同的名称里,通常包含着朴素的美。比如说,胡同里有口水井,就叫井儿胡同;有座砖塔,就叫砖塔胡同;有江南水乡之韵味,干脆就叫苏州胡同。当然,昔日生活在市井里的人们大多朴实无华,没有太多的顾忌,因此有些胡同的名字,现在听起来就有些难登大雅之堂了,比如屎壳郎胡同、狗尾巴胡同、鸡爪胡同、大墙缝胡同等。随着大众审美观念的时代变迁,这些胡同不约而同地换上了雅号,如:时刻亮胡同、高义伯胡同、吉兆胡同、大翔凤胡同。前后比较起来,确实别致了许多。
其实名称不过是个符号而已,从某种意义上,“丑”胡同们恰恰是老北京的民俗文化的传承,它们并不缺少属于自己的光辉岁月和历史传奇,甚至不妨这样理解:名称上的粗俗只是出于君子般的谦让,不至太过锋芒。在我的视野里,大、小翔凤胡同(即大小墙缝胡同)就是这样一对胡同中的谦谦君子。
四合院内
胡同地处风景优美的什刹海地区,西接柳荫街,南靠恭王府,王府的北宫墙正好穿越整条胡同,加上胡同本身狭窄,得名“墙缝”可谓实至名归。昔日远来访友的客人,只要看到恭王府的大墙,就一定能摸到“墙缝”,绝不会迷路。至于“墙缝”什么时候变成了“翔凤”,民间说法不一,大致可分为两种:一种说“翔凤”取的是“墙缝”的谐音,丢掉俗气讨个口彩;另一种说法是,胡同里曾经出过一位皇后,取的是“銮凤高翔”之意。其中的是非曲折我们不必纠缠,毕竟俗有俗的道理,雅有雅的情调,实在谈不上什么矛盾冲突。
与北京其他胡同一样,大、小翔凤胡同两旁守立着参天蔽日的老槐树,槐树底下是灰墙青瓦的四合院,四合院前的大宅门因为经历了太多沧桑而显得班驳不堪。与其他胡同不同的是,什刹海地区在明清时期是达官贵人的居住区域,因此这里的四合院虽然已近迟暮之年,却风骨犹存,无论从规模还是建筑工艺上都有过人之处。走在胡同里,倚着恭王府的高墙慢慢行走,墙那端的一世浮华早已消逝,而后海飘来的水气却依旧清新无比。此情此景下,思古之悠情自然上心头,这也正是老北京文化的魅力所在,都市里不可多得的静谧之处。
不光有古意,在大、小翔凤胡同里,更多的是荟萃的人文。叶剑英、杨尚昆、丁玲、杨沫、顾随、侯宝林、张伯驹……这些耳熟能详的名字都曾在此停留,而据红学大师周汝昌考证,曹雪芹也曾在大翔凤胡同居住,胡同附近恭王府与罗王府里的无边风月,在他的《红楼梦》里化为无限“大观”。按照古人的说法,这叫做“地灵人杰”,其中隐藏的玄机或许无人可解,但至少,在经历了近千年风霜之后,老胡同已经化身为京城文化的集大成者,拥有了智者的胸怀,甚至连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是对居住者的一种洗涤与陶冶。
北京的胡同文化 让人怀旧
相声大师侯宝林在其自传中写到:“北京人给老年人总结了四句话:‘坐着就想睡,躺下睡不着。新的记不住,旧的忘不了。’……大翔凤原来叫大墙缝,是条很窄很窄的小胡同。我们就住在这条胡同的高坡上……”胡同,原本是不该忘,也忘不了的。
走出“墙缝”,一路南行至什刹海边的荷花市场。大红灯笼的照耀下,酒吧与餐厅格外鲜亮。我对着那一栋栋设计考究的仿古建筑发呆,论工艺,它们无可挑剔,个个都是精品中的精品,然而我却徒然生出“什刹海畔千斤椅”般的感叹。继续走,平安大街上的车流串起一道彩色的长城,绚丽而刺眼,我在想,这个时候的“墙缝”,应该已经入梦了吧,但愿是个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