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前,这里实施了一项颇具轰动效应的旧城改造工程,
北京首例新四合院脱颖而出,不料之后却成“绝版”。
20年后,沧海桑田。但这片承满历史故事的新四合院却依旧韵味十足。
它的身上,刻着时代的烙印,当年闻名中外,如今默守时光。
仿佛老辈影星,虽隐身幕后,然幽幽魅力,却愈加独特而神秘。
文 宋敏 摄影 李飞 汤俊
当胡同里的陈年旧事被一一发掘出来,北京的胡同里似乎再无秘密可言。然而总有一些被我们遗忘的角落,满载着故事,安静地隐藏在城市喧闹之中,等待我们再相识。
菊儿胡同正是这喧闹中的安静所在。一条全长不足500米的胡同,却承载了一段北京城关于旧城居住环境改造的往事……
“里弄”与“胡同”的联姻
行至南锣鼓巷中段往东一拐就到了菊儿胡同。和周边的许多胡同一样,菊儿胡同里也不乏名人足迹,包括清光绪时大臣荣禄的宅邸, 但令菊儿胡同具有特别意义的并非这些“古迹”——自荣禄迁居至东厂胡同之后,菊儿胡同里的荣府宅邸日渐破败,如今看来,和任何一个大杂院并无二致。菊儿胡同的闻名,是因为这里隐藏着一片北京旧城中少见的新四合院——菊儿胡同41号小区(以下简称“菊儿小区”)。上世纪80年代末,它曾以旧城改造试点的身份引起过全北京,乃至全世界的重视。
节后某天中午,信步走进菊儿小区。冬日暖阳下,青瓦白墙的新四合院看上去有点徽派建筑风格,恍如到了周庄。但走到里面,一进套一进的小院又给人以北京传统四合院层层进深之感。这就是该项工程设计师,著名建筑师、清华大学教授吴良镛所说的“类四合院”,或曰“新四合院”。
小区同时吸取了南方住宅“里弄”和北京“鱼骨式”胡同体系的特点,以通道为骨架进行组织,向南北发展形成若干“进院”,向东西扩展出不同“跨院”,由此突破了北京传统四合院的全封闭结构。所以给人的感觉颇似古代江南富豪的庭院。只不过这里的住户非一家,小区由一个个单元房组成,现代生活设施一应俱全。楼栋高两至三层,错落有致,像旧四合院一样围合而成。在保证私密性的同时,又保留了中国传统住宅重视邻里情谊的精神内核。小区庭院干净、宽敞,完全不同于现代老四合院的杂乱与拥挤。院里绿化尚可,大树遮荫下的石桌、石凳白天安静地沉睡着,想必傍晚时分便成了邻里间的“据点”。
吴良镛的“成与败”
据院里一位老居民介绍,20年前,这里还是一片破旧的平房,因周边高,中央低,形成了“洼地”之势。一遇下雨天,这里便成了“池塘”,令居民苦不堪言。为了改善居住条件,院里的居民联名写信向东城区人民政府反映情况,没想到不久便有了回音。很快,这里便被列为北京旧城危旧房改造的试点。
因其具有首创性,当时菊儿胡同的改造引起了北京市政府的高度重视,设计师由大名鼎鼎的吴良镛担纲。早自1978年起,吴良镛就提出“有机更新”的理论, 菊儿小区可以说是吴良镛“有机更新”理论的生动注解。
待改造工程完毕后,原来居住在大杂院里的200多户居民都搬进了卫浴设施齐全的现代化楼房中。1992年,吴良镛也因菊儿胡同新四合院住宅工程荣获当年的世界人居奖。一下子,世界各地的参观“取经者”蜂拥而至。
出人意料的是,这个广获好评的“试点”并未得到推广。官方的理由是好虽然好,容积率太小,无法满足广大人民的居住需求,大规模推广并不现实。
设计者吴良镛对这一项目的评价也很复杂,认为它既是成功的,又是失败的。他在其著作《北京旧城与菊儿胡同》一书中表示:从国内到国际,菊儿胡同项目获得了众多奖项,这表明了它所具有的创造性,开拓性和真实的价值。但作为“试验”,因为它在一些人眼里不够好,比如容积率不够高,经济效益也不够好,没能说服有关方面采用“试验”成果,所以说又是失败的。
“完美”构想的现实演变
建筑师住宅设计的成败,更需要时间的检验。20年过去了,菊儿小区的光环仍在,仍不乏参观者。但此时的菊儿小区已和当初的“完美”构想有很大不同。
吴良镛期望菊儿小区的居民们仍能像从前的大杂院时期一样相亲相爱,和睦共处,为此还特意在院落间内设计了面积很大的 “户外公共客厅”,所有院落由开放式的游廊相连,便于行走,户与户之间视线通透,能一眼望到。
但居民们似乎并不买账。游廊不仅没有按想象的变成藤蔓密布的绿山墙,相反,几乎全部都被加以改造,筑起一道新的玻璃钢墙。问及原因,居民们很务实地回答,一是可以增加房屋使用面积,二是为了安全,“游廊管什么用啊,就一层台阶那么高,一点都不安全,不放心”。
这仅有的一处“新四合院”,还是没有逃脱高楼大厦里人与人相互提防的命运。
秘境中人
零首付月供两百买三居
周大妈(41号院老居民,菊儿小区改造工程见证人之一,当年联名信发起人的嫂子):当年我们这儿地势很低,比马路低近一米,一下雨就积水,居住条件很差。改造前的菊儿小区人均居住面积不足8平米。大部分家庭没有日照,近80人居住的院子只有一个水龙头,厕所在院外100米。
当时我们院里共有40多户人家,房改,在北京市是前所未有的事,我们和政府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大家就商量,怎样才能既把房子改造好,又让我们这些老住户住得起。后来决定实行分期付款,这在当时,也是前所未有的事。这房子卖给我们的价格是每平米350元,东城区人民政府根据每家的收入情况和购房面积制定不同的还款标准,有的人家每月还100元,有的还200元,最多10年还清。如果家里的收入情况有变动,还可以跟政府商量,调整每月还款额度。我们买的是三居,七八十平米,在这个院里算大的。
建成后的新四合院比我们预想中的还好。房里有卫生间、院落也宽敞、还有物业管理。记得搬新家那天,大家都高兴极了。我们还特意请人拍了张发黄的黑白照片留作纪念。新房子刚建成那会儿,名气可大了,来院里参观的外国友人络绎不绝,不仅和我们拍照留影,还留下了签名。我家有一本留言册,各国人士的签名留言都有,厚厚一大本,正反两面都写满了。
最近几年,有不少老居民都搬走了,房子被出租出去,新搬来的住户里有一些外国青年,他们很热情,好像每天都很快乐,经常开party。院里也比过去更热闹了。
周边看点
名人故居—遗风尚存
欧阳予倩故居:从南锣鼓巷门楼向东一站地(张自忠路5号),可见到一处气派的青砖黛瓦围墙。此处便是戏剧艺术家,中国话剧奠基人之一,曾任中国戏剧学院院长的欧阳予倩的故居。1949年,欧阳予倩从香港回到北京,同年11月,全家迁至此院。这里曾是一个文化名人荟萃的场所,郭沫若、田汉、曹禺、老舍等大家经常在此聚会。
院内建筑原为中西合璧式。现在仅存院中部一幢西式建筑。南面主入口有门廊一间,两坡顶,三角形门楣,四根爱奥尼式柱子支撑,东西两侧为瓶式的廊凳。
听院里的居民讲,这里后来成为中央戏剧学院的职工宿舍,很多老职工曾在这儿居住过,后来都陆续搬走了。欧阳予倩曾居于西北部的宅院,院里很宽敞,比普通四合院有序得多,院中还种有花草,显得很有生活情趣。
南锣鼓巷—时尚老胡同
吃:如果是两年前,南锣鼓巷能上得台面的餐厅实在是屈指可数。但 现在选择可多了,不打算小坐闲聊,仅冲着羊肉串、比萨等招牌菜来的,现在可以直接去“与食巨近”——与“过客”同属一门的餐厅;喜欢异国情调的,可以去印度餐厅“马莎拉香”,绝对正宗,印度老板会亲自给你上菜,当然,同时你也得忍受他和其他印度服务员的糟糕汉语;想充门面讲排场的,可以去“都江源”,餐馆由老宅子改建,别有风味,套餐最低98元起。
住:东堂客栈,青年旅馆风格,在此居住的外国人特别多。不过常常人满为患,需要提前预约。
玩:创意的大潮也席卷了南锣鼓巷,其中有两家创意店铺尤其引人注目。一家是名为“创可贴”的T恤店,店主是个英国小伙子,以外国人眼光观察北京,把他认为有趣的地铁车票、街头小广告等图片印在T恤上,不仅有男款女款,还有童装。店里同时也出售他的摄影作品,水平同样不俗。
还有一家店名为grifted,店主为一美籍华人,将能够代表中国的人和物波普化,做成玩偶、墙纸、雨伞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