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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的城南旧事会失传吗?

2012年03月15日

 城南旧事里的旧事

   城南的特色在于老,老而不朽,是沧桑所赋予的一种美,城南的魅力在于有许多老故事,苍老而哀婉的音乐,如斑驳且凄艳的苔痕,装饰了秦砖汉瓦,唐诗宋词的影壁。我走访过祖国大地上的许多座古都,发现城南大多为平民聚居区,建筑陈旧,商业繁荣,遗留有浓郁的民俗色彩:不知这究竟由历史还是风水造成?北京的城南也不例外,在市区地图上不过巴掌大的篇幅,却密集着数不清的老字号商店、茶楼、饭庄、剧院(俗称戏园子),以及明清风格的胡同与四合院。所以说正宗的老北京在城南。

   要想了解北京的老故事,那就闻着味儿追到城南来吧,城南的老人多,老房子多,老地名与老字号多,老树、老公园乃至老街道多。说到底,小城故事多。
   写到这里就想起林海音的《城南旧事》,那电影我看过,在阶梯剧场的黑暗中我就有不同意见:这种剧本,只适宜用黑白胶卷来翻拍,朦朦胧胧的,达到某种怀旧的审美效果:拍成彩色的,无异于将破败萧瑟的寺庙重新油漆,看上去倒是金碧辉煌,但感觉总是假的。最终我只记住了作为画外音的李叔同的谣曲:“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我闭目臆想着湮灭的年代里无形的唱诗班,以及队列中一张张梳着刘海的女孩子的脸。城南啊城南,就是门楣上张贴的褪色的红纸春联、门两边蹲坐着的青石狮子以及狮子脚趾间一堆散发火药味的鞭炮碎屑,就是门坎上跨坐着穿红棉袄、戴瓜皮帽的胖小子(他的乳名如今谁也不记得了),就是一幅怎么摇也摇不响的生锈的大铁门环,我们就这样被往事拒之门外了。岁月才是落叶堆积的庭院里隐姓埋名的户主。
   城南原本没有城,没有城墙也没有城门。明朝嘉靖年间,北京城的范围相当于如今的地铁环线(即只有内城),因蒙古鞑靼屡次跨越长城,兵临城下,守军怯于迎敌,只好在九座城楼高挂免战牌。天坛、地坛、日坛、月坛、先农坛均在九门之外,屡因边警而延误祭祀:即使圣旨命令增筑环包内城四周的外城,将城郊诸坛圈入高墙。由于人力、财力所局限,最终外城只修筑了环包南郊一段,使北京城构成倒写的“凸”字形。

   因为祭祀天坛必须皇帝亲临,其他诸坛可令大臣代祭,而天坛坐落于南郊,首先将南郊并入外城——城南或称南城。就这样在地图上诞生了。内城之中皇城占据了中心区,剩余的范围多被衙署、兵营等割据,北京被锁闭在铁笼子里:增筑外城,给商业活动提供了市场与保障,城南便成为新兴的商业区。惜命的皇帝,无意间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事。

   天坛在城南,天意与民心在城南,皇帝也不敢漠视,我深深记住了这一点。这恐怕是城南旧事里的旧事了。
   如今,北京的老城墙几乎全拆了,只剩下孤零零的几座城门楼了。但一出大前门(七十年代我常从一种老牌香烟的商标画上瞻仰),我便恍然有强烈的回到城南的感觉。前门大街是不逊色于王府井的老商业街,譬如全聚德烤鸭店就在这里。

   读书人不妨再往南步行,去琉璃厂逛逛老古玩店和旧书市,你会遗憾无法换一袭灰布长衫踏访,而西装革履很明显会冒犯琉璃厂的温文尔雅。

   城南我最向往的是天桥一带,天气好的时候,街头能看见玩杂技的江湖艺人,当他们手端的草帽伸到我胸前,我能不掏几张毛票吗?我简直怀疑他们整整表演了一个世纪,多辛苦呀!一个世纪了,围观的人群在变,但艺人的表情没变,江湖义气没变,世界在变与不变之间。

   天桥更著名的是戏园子,我估计四大名旦全在城南披挂上阵过,至少梅兰芳老板解放后还在天桥唱过《贵妃醉酒》,许多名流曾去亲耳聆听。当然再后来,城南上演得更多的是《沙家浜》与《红灯记》了。
   在城南走得累了,可以随便挑一家挂旗幡的茶馆歇歇脚。和南方人不同,老北京爱喝的是茉莉花茶,但对茶具则很挑剔,最好是电影里清末遗老遗少捧的盖碗,旁边有高举大肚铜壶的跑堂殷勤地兑水。我浅浅的呷一口,忍不住左顾右盼:那些提笼遛鸟的八旗子弟在哪里呢?拉二胡的唱小曲的在哪里呢?拉车的骆驼祥子在哪里呢?京腔京韵的城南,怎么读都像一部毛边纸的线装书。都像老舍的小说。
 

   清朝的北京,内、外城实行满汉分治分居,清军圈占了内城东、西、中三区的民宅,将汉民全部迁往外城(即城南),内城变成拱卫紫禁城的八旗军营,按八旗序位驻防。京西另设了圆明园护军营,蓝淀厂火器营和香山健锐营,合称三大营。直至今天(仿佛一种传统?)京西仍有计多部队大院,东城与西城仍为政治机关和国家核心,有学生之城雅称的海淀是学院区,东边则有涉外饭店、商厦林立的使馆区。

   那么城南怎么样了?城南依然是城南,它的概念贴近于老百姓、小市民、信用社、公共汽车、大杂院、龙须沟、廉价的日用百货、蜂窝煤、二锅头、菜篮子工程、祖传的手艺和乡野风味的集贸市场。城南是与上流社会权力、财富、政治、贵族相对称的半壁江山,是民俗的源泉,换句话说,城南是平民化的北京,布衣诗人的北京。我恰恰是这样一位怀旧的布衣诗人,我最喜欢骑一辆老牌的凤凰牌自行车,模仿东南飞,恨不得回到汉乐府时代,民歌的时代,背着锦囊的采诗官在寻找陌上桑。回到城南,我就觉得自己在微服私访,在深入民间。我更愿意作为挑着扁担走街串巷的货郎,作为吆喝着“磨剪子来抢菜刀”的有手艺的师傅,而不是以诗人的身份回到城南。我穿过长椿街的红绿灯,车轮滚滚,热泪滚滚,一直往南去。

   我经过回民聚居区的牛街,正赶上牛街小学下课时间,一群群服饰群艳的小穆斯林鸟一样喧哗着拥出校门;而路边牛羊肉摊档的气息,带给我游牧草原之上的错觉,这也是极幸福的错觉了。

   再往前就是白纸坊了,明清两代造纸厂所在地,你能肯定曹雪芹的《红楼梦》不是写在它出产的纸上的?城南有陶然亭,陶然亭没有亭子,但陶然亭的雪是京都一景。城南有大观园(坐落在白纸坊附近),虽属仿建,但贾宝玉的梦还没醒,多少人还在接着做。城南啊城南,诗人的梦乡,古典主义者的温柔之乡,我的朴素的乌托邦。
   再说几个城南老地名给你听听。蒲黄榆,磁器口,虎坊桥,金鱼池,校场口,枣林前街,半步桥,教子胡同,南菜园以及菜市口,有的古拙,有的空灵,念起来也琅琅上口。它们不用演绎就是一段城南旧事。所谓的城南,就是由星罗棋布的这一个个地名组成的。

   没去过城南,没去过城南的老胡同,等于没来过北京,城南是北京的另一半。它不代表官方的北京,却象征着民间的北京,土著的北京,老北京。北京话和普通话还是有区别的(土话和官话?),诗人啊,长安街虽好,但长安米贵、洛阳纸贵,咱们还是回民间去吧,否则你的民歌唱给谁来听呢?乡下没有霓虹灯,但城里也没有信天游呀!在城南租一所四合院(最好有枣树和辘轳水井的那种),左邻右舍都是勤勉的工匠与菜贩,天井每天清扫,这就是我诗歌的别墅。
   归去来兮,田亩将芜。城南的法律是朴素唯物主义。城南是一面怀旧的镜子。哦,我是爱你的,草莽英雄的北京,布衣诗人的北京——诗人的北京,布衣的北京!我作为北京城里的土著部落,聆听着民谣里的北京,白话文的北京,方言的北京……

   北京原本有三重城墙:中央是宫城(紫禁城),第二层是皇城,第三层是京城——分为内城、外城(即南城)。至于远方拱卫的长城,只能算编外了——三重门之外的“城外城”。里应外合的三道城墙,如今只剩下了孤零零的紫禁城。另外两道先后被拆除。

   最外层的京城虽然是解放后消失的,中间的那道皇城的夭折则要早得多。几乎可以是伴随着20世纪的抵临而敲响了第一记丧钟: 1900年,东安门在曹锟的“壬子事变”中被烧毁;左安门又于1912年倾塌;1917年拆除了东安门南段皇城城墙、西皇城根灵清官一带皇城城墙;1923年后又拆除了除中南海南岸经天安门至太庙以外的其余东、西、北三面皇城城墙……从此,皇城基本上就名存实亡了。北京人经常念叨的皇城根儿,确实只剩下“根儿”了。或者说,北京人只能凭借记忆来“寻根”了,寻找那被铲断的根。
外城墙遭到破坏,也同样始于解放前:1915年为在正阳门(即前门)瓮城两侧修建火车站,拆除了雄伟壮观的瓮城; 后来修筑内城环城铁路,又陆续拆除了朝阳门、安定门、德胜门、东直门、宣武门的瓮城及朝阳门、宣武门城楼,并挖开了许多道“豁口”以辅导交通。

   当然,北京城墙遭受的致命一击,还是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北京城被彻底“解除了武装”,解甲归田。它的面貌显得有点陌生。
其实城墙并不懂得疼痛,懂得疼痛的是人心。台湾作家林海音,不敢面对自己的“城南旧事”,那已是一座纸上的空城:“我常笑对此地的亲友说,北平连城墙都没了,我回去看什么?正如吾友侯榕生(1990年故)十年前返大陆探亲,回来写的文章中有一句话我记得最清楚,她说,我的城墙呢?短短五个字,我读了差点儿没哭出来。”哭有什么用?假如孟姜女确曾哭倒过长城,难道我们的哭,就能使城墙重新站立起来?更值得一哭的并不仅仅是城墙的垮掉,而是在拆城墙时肯定曾有人欢呼:倒也,倒也!最令人悲哀的应该是精神上的损失与残缺。
我们的城墙呢?我们的良知呢?

作者:洪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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