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北京的茶馆
2012年02月22日
老舍先生写的话剧《茶馆》脍炙人口，久演不衰。如果您看过《茶馆》的演出，一定会对老北京的茶馆产生兴趣。老北京城的茶馆很多，按营业面积可分为大茶馆、中小茶馆；按经营项目可分为清茶馆、书茶馆、棋茶馆、酒茶馆；此外还有一种野茶馆，是设在城外郊区的。
北京的大茶馆的门面大多为三至五间，里边有六七间的进深，前边设有柜台和大灶，中间有罩棚，后边是过厅，再往后走是后堂，两旁的侧房设有雅座。在柜、灶间有一把大搬壶，高有五六尺，直径三尺，用红铜制成，两旁有壶嘴，悬在屋梁下边，壶中有沸水，准备着随时给茶客沏茶用。
大茶馆里不仅备有各种茶叶，而且制售各种点心，像月饼、萨其马、芙蓉糕，还备有烂肉面、炸丸子等小吃食品，有的还备有鸡、鱼等菜肴和酒饭。大茶馆在清代曾盛极一时，话剧《茶馆》里写到的老裕泰茶馆就是大茶馆的典型代表。茶馆兴盛的原因是由于茶客盈门。清代满蒙八旗子弟居住在城内的有几十万人，他们按月关钱粮，按季整车拉俸米，吃穿不愁，又有法律规定不许经商，所以除了喜好各种玩艺、看戏之外，只有上茶馆喝茶、聊天了。茶馆成了他们的社交娱乐场所，在此可以结识朋友，称兄道弟；可以听评书、听社会新闻；可以闲聊天，也可以洽谈各类事情（例如《茶馆》中写到了解决因鸽子引起的纠纷，买卖人口，为茶客算命）。
在雅座就座的茶客用的是盖碗，在罩棚就座的茶客用粗瓷茶具，所用的茶叶无非香片、茉莉花茶之类。有的茶客自带茶叶，只需付一点水钱。回家吃饭或外出办事时，可以把茶碗扣在桌上，关照堂倌一声，回来时可以继续喝茶，茶钱一天只付一次。清代北京内外城的著名大茶馆有地安门外的天汇轩，前门外的天全轩、裕顷轩、高明远、东鸿泰，东安门大街的汇丰轩，北新桥的天寿轩，安定门内的广和轩，东交民巷的东海升，崇文门外的永顾轩，崇文门内的长义轩、广泰轩、广汇轩、五合轩、天宝轩，宣武门外的三义轩，宣武门内的龙海轩、海丰轩、兴隆轩，阜成门内的天福轩、天德轩，西直门内的新泰轩。
进入20世纪后，北京城里的大茶馆逐渐不景气，前门外的茶楼却应运而生。宴宾楼的绿香园，第一楼的碧岩轩、畅怀春，青云阁的玉壶春，集云楼的雅园，劝业场的蓬莱春、玉楼春及东安楼、中兴楼、舫兴楼、裕源堂、集贤堂。进入民国之后，这些茶楼的营业也日渐衰落。到了1937年日军占领北平后这些茶馆全部停业了。
20世纪三四十年代时，北京的大茶馆已经全面衰落，各类中、小型茶馆代之而起。这些茶馆按营业项目的不同可分为清茶馆、书茶馆、棋茶馆，还有一些季节性茶棚。清茶馆里只卖茶水，馆内备有方桌、木凳，使用小茶壶小茶碗。门前挂着写有各种茶叶名称的木牌。茶客中有许多清代的遗老遗少、已经破落的八旗子弟，也有年迈、失业的城市贫民。其中许多人早晨遛弯时手提鸟笼遛鸟，回城后到茶馆来休息，把鸟笼挂在棚竿上或者放在桌上，一边喝茶，一边赏鸟。于是清茶馆里各种鸟鸣声响成一片。有些清茶馆简直就成了养鸟者的集会场所。例如崇文门外大街路西的万乐园就多次举行“串套”（即听鸟鸣）活动。
北京城里有许多工匠（木匠、瓦匠、棚匠、厨子、裱褙匠）靠打短工挣钱养家。他们每天早晨都到茶馆来，名义上是来喝茶，实际上是来茶馆找雇主。各木厂、棚厂、裱褙铺、饭馆如果需要雇人，也到茶馆里找工匠，这类作为劳动力市场的茶馆设备比较简陋，茶钱也很便宜，每天每人只需当十钱两枚。
每天中午过后，清茶馆里换了另一类茶客，他们中间有拉房纤的房虫子，聚集在这里交换房屋租赁、买卖、典押的消息；有放高利贷的，在这里把钱借给急等钱用的贫民；有收买旧货的小贩，在走街串巷打鼓收货后到这里与同行串通消息。
茶客的身份是十分复杂的，既有记者来此采访，也有作家来此观察各种人物，体验生活（像著名作家张恨水就常去泡茶馆），有梨园界的名伶到此消闲会友，也有棋界高手到此以棋会友。有提笼架鸟的闲人，也有办案抓人的侦缉队（话剧《茶馆》中的松二爷和吴样子、宋恩子就是其中代表），五行八作的手艺人和专门拉各种房纤地纤官司纤的混混儿，逃兵、乞丐也都是出入茶馆的常客，文人学者、青年学生、教师也常到茶馆来喝茶。可以说茶馆就是一个小社会。
棋茶馆的设备比较简陋，室内用圆木或砖垛支起长条木板，上边画有棋盘，两边放上长板凳。每天都有数十名茶客聚集在十几张棋盘前下棋或观棋，这些棋迷大都是无业游民或下层市民，棋茶馆的生意也不景气。
棋茶馆
茶棚设在夏天，什刹海的茶棚是最有名的。从每年立夏到秋分，在什刹海北岸有一条茶棚构成的长廊。茶棚用杉篙、竹子、芦席搭成，一半在岸边，一半伸进水中，形成一座水榭式的平台，上边用芦席搭天棚，使茶客免受日晒雨淋。四周围安上栏杆，天棚出檐处吊上茶馆的幌子，用白布横幅写上“三义轩”、“二合义”等字号。这里的茶钱很便宜，顾客泡上一壶茶，坐在桌前观赏湖中的景致。绿色的荷叶，粉红的荷花，平静的水波，徐徐吹来的清风，使人感到心旷神怡，暑气顿消。这里临近荷花市场，市场内的河鲜最有名。什刹海中出产的雪藕、莲子、菱角、鸡头米鲜嫩可口，此外还有各种小吃。北京的茶棚还有中山公园里的来今雨轩、上林春，北海公园里的漪澜堂、双虹榭，太庙里的后河。茶棚建筑由临时性的转变为长期固定性的也有很多。
野茶馆是设在城外郊区的茶馆。低矮的几间土房，房前支起苇箔铺设的天棚，棚下摆上几张桌子，几条板凳，桌上的茶壶茶碗都是粗瓷的，壶中的茶水是苦涩的。过路的行人、郊游的文士到野茶馆里歇歇脚喝喝茶，与乡村老农谈谈收成，眼观身旁的野花闲草，耳听田间的蛙鸣蛩吟，颇有几分乡间的野趣。一些文人雅士兴之所至，还要泼墨挥毫，写上几首诗词，留下几幅墨宝。
北京城东朝阳门外的麦子店茶馆周围有许多水坑，四面芦苇密布，环境十分幽静。安定门外六铺炕的茶馆周围都是菜园子。德胜门外、东直门外也有一些野茶馆。西直门外万寿寺东边有一家野茶馆，从城里前往西郊海淀、三山五园的游客常在这里歇脚，白石桥下的游鱼、河水，河岸边上有绿柳、芦花，有人在此饮酒喝茶，有人在此垂钓。在东直门、朝阳门之间有个葡萄园茶馆，东南边临近菱角坑，北边有上百架葡萄，夏天这里有诗会、酒会、棋会、谜社，往往是高朋满座，冠盖如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