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北京的饭庄与饭馆
2012年02月23日
乾隆十七年的除夕,多数北京人都在自家吃团圆饭,前门大街上的其他饭馆由于没有生意,也都关门了。只有李家酒店还开着门,大约是亥时,从外边走进来三个人,主人是个年轻人,另外两个上年纪的人是仆人打扮,每人手中拿着一个纱灯。掌柜将主仆三人请上楼,那位年轻人喝着酒,品尝着小菜,对这家小店的酒菜和服务十分满意,并且问起酒店的名字,伙计回答说:“小酒店,没有字号。”客人感慨地说:“这时候还不关店门的酒店,京城里只此一处了吧?就叫‘都一处’吧!”
年三十之后又过了近一个月,大伙把年三十晚上发生的这件事都忘了。这一天忽然有太监将一块写有“都一处”三个大字的虎头牌匾送到李家酒店,大伙这才知道年三十夜里来喝酒的那个年轻人就是乾隆皇帝。这件事一下传遍了北京城,李家酒店改名“都一处”,许多人慕名而来,到了同治年间,又添了烧麦,炸三角等食品。
同和居是一家开业于道光三年(1823年)的山东餐馆,经营的菜肴中有一道芙蓉鸡片,是用鸡脯肉和鸡蛋清做成的,每天都要剩下不少鸡蛋黄不好处理。有一位厨师爱动脑筋,他试着将鸡蛋黄、绿豆粉和白糖按一定比例调和,然后用炒勺烧熟,倒入盘中像一个黄色的稀面团。吃到嘴里很香甜,这道菜属于甜菜,原料再普通不过,写到菜谱上也不会叫响。大伙为了给这道菜起个好听的名字很动了一阵脑筋,最后根据这道菜不粘盘子、不粘勺、不粘牙的特点,起名叫“三不粘”。由于名字独特新颖,引起了顾客的注意,“三不粘”也就成为同和居的一道招牌菜。
民国初年,在和平门外琉璃厂南边的藏家桥有一家饭馆名叫广福馆。最初以卖面条为主,生意不大景气。有一天,十斤面只卖出去四五斤,还剩下五六斤。掌柜的是位老太太,和她的女儿正为这些剩面发愁。女儿突然想出了一个主意,她把面团揪成一个个比骰子稍大一些的小疙瘩,下开水锅煮熟,捞出后晾干,当天晚上加了一些青菜烹炒,母女俩觉得味道很鲜,面疙瘩很有咬劲,也不觉得油腻。后来她们又试着放上肉丝、豆芽、黄瓜丁、青韭一同炒,名字就叫“炒疙瘩”。顾客品尝后十分欢迎,于是一种新的北京风味小吃在这里诞生了。广福馆的掌柜是一位姓穆的回民老太太,当时这里的顾客中有许多戏迷,于是有人戏称穆老太太为穆桂英,戏称广福馆是“穆家寨”,有好事者,还送上写有“穆家寨”三个大字的匾额。渐渐地,外号变成了大名,原来的“广福馆”反而鲜为人知。当年店堂里还悬挂着一位顾客的打油诗:“滞迹京华四十春,每饭不忘穆桂英,试问他家女招待,谁能亲手自调羹?”
清代的北京饭馆里有一个奇特的现象,就是凡是用鸡和鸡蛋做成的菜,菜单上都不直呼其名。例如鸡杂碎叫做什件,炸鸡叫做炸八块,酱鸡叫酱牲口,卤鸡叫卤牲口,熏鸡叫熏牲口。“牲口”本是家畜的统称,却用来指鸡,真令人感到纳闷。关于蛋的忌讳就更严了,炒鸡蛋叫摊黄菜,熘鸡蛋叫熘黄菜,炸鸡蛋叫炸荷包,鸡蛋汤叫甩果汤,鸡蛋炒饭叫炒苜蓿饭,鸡蛋炒肉叫做木樨肉。推而广之,生鸡蛋叫做鸡子、白果,鸭蛋叫做青果,鸡蛋糕叫做黄糕、喇嘛糕。
有这样一个传说故事,说是有一位江南才子赴京赶考,下小馆吃饭,他不爱吃鸡蛋,于是点了一个木樨肉,以为是猪肉做的菜,伙计端上菜来,他才知道是鸡蛋、木耳炒肉丝。他不好意思和伙计说,于是想再点个素菜,要了个摊黄菜,谁知又是鸡蛋,他只好又点了个高汤卧果,以为是蔬菜做的,谁知端上来一看还是鸡蛋汤。这位才子叹了口气,付了帐,什么也没吃就走了。
据民俗专家研究,北京的饭馆忌讳说“鸡、蛋”是与清宫里的太监有关。太监在宫内当差,一般在城里也没家,常常在出宫办事时下饭馆解馋,或者是给宫里买食品,于是太监成了饭馆的大主顾。太监都是阉人,没有男性生殖器,因此特别忌讳他人提及。阴茎俗称“小鸡”,睾丸俗称“蛋”,所以都不能提及。直至民国时期太监被遣散,这些忌讳才逐渐解禁,今天北京人不再把“鸡”叫做“牲口”,但是许多鸡、蛋菜的菜名依然保留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