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炊烟

2012年02月29日

    那时日子困苦，人们烧水、做饭都是用自家砌的大锅台。早晨、中午或傍晚，当袅袅炊烟在村子的上空萦绕、飘散，那个破旧的村庄便有了几分生气。

    母亲一手填柴，一手鼓动风箱，红红的火苗蹿蹿跳跳，起起落落。锅开了，米烂了，干粮透了，一家人填饱肚子，打起精神，又去做各自的事情了。

    一年365天，除了天寒地冻的三九天生上一个月左右的煤火，既取暖又做饭外，其余时间便都要烧柴禾。

    夏秋时节，我与哥哥放学回来，一人半块窝头，背起筐，拿起镰，先去地里拾一筐柴草，再回到家中吃饭。

    一到礼拜天或学校放了秋假，我和哥哥每每是吃过饭，拉着家里的那辆木车，带上快锄、镰刀、竹耙、铁耙、绳子等工具，早早地去地里拾柴火。半天下来，我们多半都能拉回高高的一大车。

    把拾回的柴草摊在村子边上慢慢晒干。家里是一边烧，一边把余下的垛起来。当冬天到来，地里的柴草已经不多，家中已备下两、三大垛干柴草。

    怎奈那柴草并不禁烧，做一顿饭，一般要用一大筐，所以到来年春天，家中无柴，地里无草，这烧的也开始闹起饥荒。

    生产队牛棚院里有几垛干谷草，是队里备下喂牲口的，由那位饲养员大爷照看着。家中不能做饭，便也顾不得许多，一早一晚就常去那里偷背一些谷草。饲养员大爷心中清楚，看到也装没看见。

    后来队里把那些谷草铡了，堆到了草料屋里，我们便傻了眼。

    父亲说，晒干的牛粪、马粪也能烧。我们便趁人不备，去生产队牛棚边上背两筐牛粪回来。

    牛粪晒干了。母亲用一把柴草将牛粪引燃，那屋里又熏又呛，不是个正经气味。可又有什么办法？总不能喝生水、吃生食吧！

    在那个贫穷年代的一年春天，家里眼看着一点儿烧的也没有。一位在矿上工作的亲戚想方设法给搞了1000多斤散煤，捎信儿来叫人去拉。哥哥与舅舅带上干粮，拉起家中那个胶皮轮子的木车，天不亮就早早上路。来回近500里路，两人步行了4天多。大哥又累又乏，在路上一边走一边直打盹儿。当他们回到家中，已是第五天的傍晚，哥哥、舅舅顾不得脚上的血泡，连手、脸都没洗，就都一头歪到炕上打起鼾来。

    贫穷与落后，带给人们的，是苦涩、无奈与熬煎。而今，人们已告别那脏旧的锅台，袅袅炊烟更是踪迹难觅。煤火炉、燃气灶、电饭锅、电磁炉、抽油烟机，不仅快捷省事，而且干净卫生。吃得好心情就好，烧得快心中也快。那生活的种种无奈与愁苦，与那随风飘荡的炊烟，皆已远矣。

    （李文明）